8月雜散

於北京
街衣燃起的一小團火堆離我們越來越近。映照在她的臉上似乎讓人覺得熾熱。這是盂蘭盆節將至的北京回遷房街道。竟把歡歌當成哀樂。今日夜晚,悲傷和歡樂扎下死結,兩者互不相讓。天橋上的鮮花仍留存著昨日七夕的余溫。我期待花開,卻也感傷著花落。二十七層的天台,底下是空曠的街道,無處適從,只因我從小已生活在緊湊的騎樓和廊道之中。唯有那團火,點燃那祭奠四處亡魂的「花衣紙」,大氣電波都無法傳遞的這樣一種光亮。我想起了所處,身邊的人。

於上海
週末前的午夜,大家趕往下一個落腳點的步伐都匆忙。地下鐵到酒吧,或住家,或食肆,手執鮮花或禮數..一場場友聚或別散,都在這個夜晚發生..在這之後,我們都是獨立的每一個人..只信奉自己..那些今夜回家的人已開始查找最後一班公共交通的截止時間,明日歸鄉的尚可待餘歡散盡另作打算..我竟忽然想起普寧,廣東東部城市..市民以廟宇為晚間活動中心..這些人誠心祈願,專程抑或經過,往後便越聚越多,人們在這「打牙交」(聊天),分享祭品..持續到深夜時分..神靈庇祐的黎民,眾神信仰的我們,還會有什麼阻擋我們夜晚歸家的路..日落了,心靈也該棲息了.

於徐匯
車廂內瀏覽報導,突然諗起Z時代的集體辭典..過往常提千禧世代的共同記憶,也是我羨慕的這一代人 – 特別是能在珠三角/省港澳長大的這一集體. 一位是90年代活躍於廣州白天鵝賓館的年輕人,食buffet、聽walkman、跳disco這些詞她常掛嘴邊,「油尖褲」不知從哪裡學來,另一友人解釋是油尖仔所喜愛穿著之服裝演變成名詞而來(實是滑稽).這位友人與其說是見多識廣,不如笑其為一「是非鬼」,常年來往油旺區搜羅LP/LD鐳射碟片,然後帶回台山翻錄,他的錄像廳可以說是台山的「信和中心」,霓虹走馬燈與溫兆倫的「隨緣」響徹幾個街口.未幾,一位在赤臘角的工友替他「走水」,後來竟成為「聲寶」錄音室工程師,直到其搬回一套原裝「麥景圖」返歸時,眾人艷羨之餘也暗自較勁..後來,在台城郊區一個小工作坊,「鐘神」就這樣誕生了,說其聲音媲美日本「金嗓子」云云..這是千禧世代的年輕人們對聲音的痴迷..這群人不僅生活在天皇巨星哼唱的時代裡,周圍可視的、所聽的,縱使過眼雲煙、當耳邊風,亦已成為這個集體以後誇耀其自身所處時代和地區之似是黯淡卻輝煌的精神散發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