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美麗的 – 這就是它的座右銘。在脫去攝影所指的虛假面具時，我們可知其賦予宇宙意義的各種養分，卻不能抓住人類存在於此的任何一種聯繫，甚至乎是攝影可以作為一個滿載著夢想的物體是因其在（複製）銷量上的領先，而不是因它能生產知識。¹

由我們所觀察到的貴族階級和獨裁者們那邊廂可以看到，享有自由的國民和自由市場的民主堅持著一個嚴格的分配（制度）。我們相信在那些維持現狀的「純粹政權」中，它們還有部分主權都是集中利用同一種宣傳策略 – 對民族主義（地方主義）意圖的拙劣激起（所取得）。

與此相反，我相信在我們的民主政權當中，所享有的自由使得我們沒有必要萌生此種粗暴的低能意圖，來投射任何與公民利益相悖的意識形態。在這篇文章中，我將要去證明此信仰的謬誤。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斥著冒失形態的自由市場資本主義 – 全球新自由形式的資本主義（新自由主義） – 此形式的資本主義（據信）可以透過每個人的消費回饋人口中的每一個微小群體。階級差距在最近幾個十年當中加劇上升，新自由主義已經開始行動，去服務大眾最感興趣的方面。其依賴自身的宣傳形式 – 這看似比在現實中所遇到的貧窮景像要好，就像中國和北韓所做的一樣，但在其它更多的宣傳策略面前看來，這無疑是笨拙的，因其兼具虛假消息的各種引用。

在由國家控制的宣傳和我們自己所主導的宣傳之間最主要的差距是，我們的宣傳大多從私人企業當中生產，這些企業必然承受著我們對新自由主義的信仰，因為這些信仰群體的眾多部分都依賴這些私人企業的消費²。我們所主宰的宣傳到達了一種廣告形式，與光鮮亮麗的雜誌和攝影的視角相比，其實這些都是傳播媒介的核心。為了有能力去理解某種程度上我們被洗腦過後，所主導的去服務的新自由主義，我們須有能力去偵察和破解那些服務於它們自身的（可以說是被雇的）照片。

這篇文章的目的是要分析我們將要如何稱呼新自由主義現實主義，這是一種視覺宣傳的形式，這個形式的構造和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十分相似，曾幾何時，這是蘇維埃國家支持的視覺宣傳。

攝影的世界，特別是被稱之為高藝術攝影的部分，有相當長的時間停留在廣告攝影中。 實際上，有超過100年的時間，人們把普通攝影的降臨更像是當作一門廣告行業來看待。 較為著名的例子是，瓦爾特·本雅明沿著Albert Renger-Patzsch（倫格-帕契）的路徑，受新客觀運動的啟發進行攝影的批評工作，寫下了“攝影創造性的真面目是為了廣告和社團”。³

他緊接著引用了貝托爾特·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影響至今的著名格言：“對現實的純真映射比在這之前的任何時候都不能揭示關於現實的一切。一張克虜伯公司或AEG公司的照片所能告訴我們關於這些機構的東西接近於無。 真正的現實已經滑入到功能主義里頭了。人類關係的具體化——比如說在工廠里頭所反映的——已經不再明確了。”⁴

布萊希特認為攝影留存了很多面孔，但是一張工廠建築照片里的臉龐並不能夠對勞工關係或潛在的資本主義機制訴說一切。這是全然正確的嗎？首先，這顯現出了本雅明思想的矛盾。他所寫的新客觀攝影是一種有能力去表達一個湯罐頭的攝影：這是一個湯罐頭，而且是一個被塑造出來的商品，一個用於售賣的物品。

對比起1920年代馬克思主義寫作者的那些作品背景，似乎已經明顯地揭示了結果總不如本雅明和布萊希特所期待的——他們想要攝影所做的事情——即是將其作為一個批判性的機器去修正資本主義對我們的深深根植。然而攝影並不似它所希望讀者相信的那樣——不必總束縛於表達人際關係。攝影曾經歷過一段廣為人知的艱難時刻，在這段時間之中攝影圍繞著勞工關係去表達那些經典的馬克思主義議題。在以文說圖的習慣仍沒有流行的情況下，克虜伯公司的攝影照片皆沒有反映給大眾對工人異化或其它潛在資本主義機制的一切訊息。布萊希特在這方面說得不錯。然而，對工廠的描繪——或是對它的產物的描繪——已經在表達著一些事物，而我將要去集中討論的，正是媒介的這個方面。而無論本雅明多麼不喜歡倫格·帕契的作品，他也不得不接收新客觀攝影師們所傳來的訊息：如果他們開始製作本雅明通常貶低地認為的那些華而不實的仿製廣告照片，這意味著什麼？是這麼訊息在被傳播？

在一張湯罐頭的廣告照片裡邊，是否不只是有一層而是兩層意義上的產物？第一層是湯罐頭，而第二層是資本主義自身：消費進程中的魅影和紙醉金迷。盡管本雅明和布萊希特都投入了相當大的洞察力在媒介當中，但我認為這還是他們所忽視的攝影的最後一個方面。這裡提供了進入攝影批評的一個重要切入點，且在九十年之後此種理論的關聯性更為緊密。從事實中我們可以洞察到其中的批判——用布萊希特的話來講——“真正的現實已經搬入功能性的地盤裡頭”。我們將要觸及的彼岸是被作家、批評家和理論家所激勵的世界——齊格弗里德·克拉考爾（大眾裝飾）、羅蘭·巴特（神話學）和約翰·伯格（觀看之道）：通過分析攝影師如何展現和展現什麼來作出評估，給予攝影師們在照片中所嵌入事物的文本意義（語境）。

¹ 中譯參考：瓦尔特·本雅明 著，许绮玲 林志明 译，摄影小史，北京：北京日报出版社（2022：53）
² 例如，在美国，个人消费支出从1975年国内生产总值的大概60%到今天的高于67.5%；數據來自 https://fred.stlouisfed.org/series/DPCERE1Q156NBEA
³ 瓦尔特·本雅明，摄影小史，Seleted Writings, Volume 2: Part 2 1931-1934, ed.s Michael W. Jennings, Howard Eliand, Gary Smith [Cambridge: Belknap Press, 2005], p.526
⁴ Ibid.